酒樓亂象
█楊彥鋒(華中師范大學(xué)第一附屬中學(xué)高二九班)
酒樓生意冷冷清清,徐子彥瞥見客棧伙計約莫是看著這些個零零星星的客人,看乏了,就坐在隔壁桌上打瞌睡,仰著腦袋,臉上覆了一條濕巾,清涼解暑。
徐子彥正想著是不是再要一壺茶水才好開口問話,沒料到,不遠處一桌兩條好漢,其中一人身穿青色布衣,虎目瞪圓,提了一柄斬馬巨刀,向身側(cè)地板上一記空砍,大聲嚷道:“不知是哪個狗娘養(yǎng)的,放著老祖宗千百代馴化來的豬牛不吃,非跑到那深山野溝里去掏那野味去吃,吃他娘個屁,野味沒撈著,倒是把那沉睡多年的青山大蛇給放出來了,想想就氣憤,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抄刀砍他個七八十刀才解氣?!闭f罷,將那近石重的大刀再砍一下,這才重重插進木地板上。嚇得那伙計從桌上猛得彈起,驚恐的四處環(huán)顧,見無大恙,才又睡了下去。掌柜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,但同樣氣憤于那放蛇的混蛋,又忌憚于那大斬馬刀,便只是挑了下眉,不說什么。
“可不是嗎?”一旁劍鞘掛在身邊的白臉瘦子也是猛地一捶桌,“我這不也才從南方逃到這兒來,那個老毒物可真好生厲害,身粗如幾人合抱之古樹,身長數(shù)十米,嘖嘖,還有那可怕的毒,聽說沾上一滴可就得尸骨無存啦?!?/span>
“我怎么聽說那妖怪身長百米?”
“我聽南方的親戚說,那怪物生得八頭十六角,不動時比山還大咧?!?/span>
“你們這道聽途說可不實在,我可是見過那怪物,動如脫兔,簡直比那汗血寶馬還要快上幾分!”
“真的?還有什么,趕快說來聽聽......”
……
本來零散而坐的食客們,一聽說這等奇聞,皆聚到那布衣漢子旁,個個眉飛色舞,你一言我一語,倒也熱鬧。
徐子彥皺了皺眉頭,托著見底的茶杯,既不湊上去也不離開這驟然熱鬧起來的地方,沉思間,沒料到那胖掌柜眼觀八路,見著唯一不動聲色的一桌客人,竟主動端了壺新茶過來坐下,笑瞇瞇道:“來者是客,相逢是緣。這茶水當(dāng)我送公子的,不要銀錢,見公子面熟,一起喝兩杯?”胖掌柜說話客氣,徐子彥連忙笑著道謝,胖掌柜瞥了那七嘴八舌人堆一眼,問道:“公子,方才可是在思索這青山大蛇之事?”“嗯。”徐子彥點了下頭,“掌柜的,可知曉一二?”胖掌柜搓著滾圓的手笑道:“他們這不已經(jīng)說得七七八八了嗎?”徐子彥端杯喝了口茶,瞇眼,輕輕搖了搖頭:“民間野夫之謠言,不說真假參半,那真話,怕是連三成都不足。那位銅色皮膚的粗漢子,放誰看來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,那大蛇從未越過淮河北行,他哪來的見過?還有那素衣提寬刀的,說那大蛇已殺數(shù)十萬人,人血染紅了幾條大江,殊不知那蒼武城總共才多少人?眾人皆言那毒蛇害人,殊不知又有多少人是被這些個謠言活生生嚇?biāo)赖?。唉,終是落個人心惶惶罷了。”
掌柜的也是輕嘆一聲,壓低聲音說道:“這些個漢子也只是動動嘴皮子功夫,真正有本事的,怎么不去南方支援,去斬殺那畜牲呢?凈在這兒妖言惑眾,還有甚者去誹謗官府處理不嚴不當(dāng)??蓳?jù)我所知,官府知曉這事后,立即上報朝廷,封鎖蒼武城,同時派斥候快馬加鞭通信各方太守注意防范,也警告了百姓沒事不要出門,更不要散播謠言,居家以性命為重。這不,有多少人聽呢?到頭來,自己死了個不聽話的親戚孩子啥的,就鬧到官府那去,到處散播謠言說官府這不是那不是,說到底,還不是你自己不老實?”
徐子彥見這掌柜的所言誠摯,也是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?!斑€是掌柜的明事理!”說著,兩人舉起茶杯,相視一笑。
茶杯還沒放下,掌柜的正要開口接話,又聽“嘭”的一聲,酒樓大門被人一腳踹開,一身著白衣,右腰佩劍,細皮嫩肉的年輕公子破門而入,身后一老仆彎腰伺候著,向外望去,竟有輕騎十來駕護送,可見這公子身份不簡單。
“小二!快給本公子上壺好酒,本公子今兒個高興,給我伺候好了,隨隨便便賞你幾兩銀子都不是問題!”說著,徑直走向那正中間的桌子坐下?!昂绵?!”那才被驚醒的小二,將涼巾往背上一甩,忙去后面忙活去了。
那公子見一群人聚在一起,七嘴八舌議論些什么,仔細一聽,竟是在討論那青山大蛇之事,瞬時間便來了興致?!案魑缓脻h,不必再議論了,來看看本公子手里這是什么?”說罷,從身邊老仆手上接過了一個墨色大壇,見眾人果真被其吸引來了眼神,便笑著讓那老仆將這壇子打開,右手拔劍而出,劍尖挑了幾滴液體飛濺而出,落在那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的桌子上,只見那雅黃的桌子剎那間便變?yōu)榫G色,再一會兒竟陷了一小塊下去。那公子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,頓時心情大好,放聲大笑道:“沒錯,便是那青山大蛇的蛇毒!”
眾人臉色巨變,皆是下意識地往后退去,有武器的也都立刻握在了手里。徐子彥眉頭緊皺,右手也是將自己“冬雨”佩刀拔出了一寸。
“各位好漢不要慌張,本公子沒有惡意,只是給大家見識見識罷了。”說罷,青劍歸鞘,又命令那老仆將壇子收下。
眾人見那裝滿劇毒的壇子被裝了起來,這才松了口氣,有膽大的立刻問道:“官府為了防止,這毒物蔓延而禍害蒼生,不是早就將蒼武城封鎖了嗎,公子這壇劇毒又是從何而來?”
不料那公子又是大笑一聲:“家父便是蒼武刺史,我想做什么,還用給那些玩物般的官府打什么報告嗎?哈哈哈哈?!?/span>
冬雨又出一寸。
徐子彥看了看掌柜一臉緊張的神色,搖了搖頭,輕嘆一聲,將冬雨又按了回去??粗枪优c眾人繼續(xù)夸耀他那禍害百姓的勾當(dāng),徐子彥也不想在這地方繼續(xù)待下去了。便負起行囊,對著酒樓掌柜行了一禮:“掌柜的,這壺茶就感謝你了,回頭,我也請掌柜的喝酒,這就先行告辭了?!?/span>
掌柜的笑瞇瞇的眼睛被肉擠成了一條縫,呵呵道:“公子慢走,說好的我請客,這銀子可就不要留下了,哈哈哈?!?/span>
正準(zhǔn)備暗中留下些銅錢的徐子彥聽到這話,也是笑了笑,便不再說什么了。
徐子彥走出酒樓,不去看那羨煞旁人的十來輕騎,就這么向朝著南方的官路走去。
“公子請留步?!毙熳訌┗仡^望去,只見一物拋至,揮袖接過,竟是一袋沉甸甸的碎銀碎金,那胖掌柜一臉和善的微笑,道:“我也沒那斬妖除魔的本事,徒有一身閑錢,今日贈予公子南行,也算是進了一份微薄之力了,公子切不可推脫。”說罷,又雙手抱拳,行了個江湖禮,便又跑回酒樓招呼客人去了。
徐子彥先是一愣,猶豫片刻,便也是對著那飄搖亂世的小小酒樓行了一禮,轉(zhuǎn)身離去。
“那便謝過掌柜的了,小子定竭盡所能,不論生死,為這天下蒼生除害?!?/span>
冬雨刀鞘,與他那澄清眸子一樣閃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