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·我
■陶鄭瑤(上海市華東理工大學(xué)附屬閔行科技高中高一)
聽到疫情被確認(rèn)的消息時,正在揚州。
我拿著籃子里的一個個小紅燈籠往院子里的花枝上掛,口袋里的手機(jī)忽然間震動起來。打開屏幕就是鐘南山院士證實疫情“人傳人”的消息。我關(guān)注的各大新聞媒體紛紛推送。傳了一個多月的所謂謠言一時之間成了真。
其實“疫”這個字于我而言,最多的印象還是來自于小說中對于“瘟疫”的描寫。如今它就真真切切地出現(xiàn)在我所生活的維度里,內(nèi)心的惶恐與不安隱隱約約地襲來。大抵還是因為年少,對于生死的概念,見識的太少了。所以我可以繼續(xù)安安靜靜地將籃子里的燈籠一個個地掛完。其中一盆玫紫色葉子的盆栽,枝丫與枝丫之間聯(lián)系得相當(dāng)緊密。我一個不小心,其中一支便折了。我將它小心地扶起來靠在另外的枝丫上。它會長好的。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禱,只覺得它們像極了人與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,盤根錯節(jié),互偎互依。
那天是1月20號,從新聞的畫面上看去,武漢街頭戴口罩的的人寥寥無幾。那天之后,人人自危,人人也自律,口罩賣得斷了貨,連消毒液也被買空。各個城市街上的人越來越少。 那個再平凡不過的日期像是一道分水嶺,分割了模糊與清晰,分隔了洶涌的人潮與清冷的街道。
三天后的1月23日,武漢宣布封城。封鎖一座城市,像是在昭告人們,事態(tài)的嚴(yán)重性。我媽不停地叮囑我戴好口罩,不要出門。末了,補(bǔ)上一句,“這次的新型肺炎說不定比當(dāng)年的非典還要厲害?!?。2003年非典的時候,我還尚未出生。2020年新型肺炎來臨,我正處在成年的當(dāng)口。不同的年齡,卻同樣無法為了災(zāi)難而做什么。只能勸身邊的老人戴好口罩,盡量不要出門,取消一切聚會;只能通過小小的一方屏幕,窺探事情的發(fā)展??吹酵煌簧蠞q的數(shù)字,不斷被紅色填滿的疫情地圖;可看到,源源不斷奔赴一線的醫(yī)護(hù)人員;看到從各地送往武漢的物資;看到雷神山、火神山平地而起。
從除夕夜臨時加上的朗誦,這大概是央視主持人最倉促的一次出場。頻頻看稿,卻掩不住眼中熾熱的關(guān)切,到正月十五,一場沒有觀眾的元宵晚會,一詞一句卻讓人濕了眼眶。身在一線的記者從前方傳來的畫面中,我看到一線醫(yī)生們鼻梁上被護(hù)目鏡壓出的紅痕,看到護(hù)士們剪掉的長發(fā)和幾乎“長在”臉上的口罩。一方有難,八方支援。這是小籠包,肉夾饃,煎餅果子佛跳墻對熱干面的情誼,更是中國人必勝的決心。我們一同生在種花家,我們就該不離不棄。
回上海的那天,是大年初三的一大早。清晨五點鐘的村莊里,昂揚得仿佛能劃破一切的雞鳴,黑沉如墨的天,路上的車輛稀疏得可憐。許多路燈還未來得及反應(yīng),安安靜靜地沉睡著,成了擺設(shè)??墒瞧囋谝宦废蚯白咧瑥能嚧暗牟AЮ锵蛲饪慈?,藍(lán)灰慢慢替代了墨色,太陽帶著它與生俱來的金光,將天色渲染得愈發(fā)明朗。從車前大燈亮起探路到大燈熄滅在陽光下前行,也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而已。搖下車窗,盡是沁人的風(fēng)。
我已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,我的國家還會遠(yuǎn)嗎?我相信在我身后的一盞盞路燈,它們總會亮起來的。紀(jì)錄片《非典十年祭》中,引用過加繆《鼠疫》里的一句話“人類能在這場鼠疫和生活的賭博中,贏得的全部東西,就是知識與記憶?!奔涌娺€寫“鼠疫就是生活,不過如此?!苯^妙的隱喻。
歷史總是驚人相似的,沒有那個吃蝙蝠果子貍的人,就沒有在家里蹲了快一個月的我們。17年前的非典,17年后的新型肺炎。就算人類已經(jīng)走向了生物鏈的頂端,也該謹(jǐn)記敬畏自然,尊重存在的一切事,一切物。但話說回來,人生就是一個大寫的無常,如意和不如意,都像潛伏的病毒一樣,隨時都有可能爆發(fā)。我們能做的,是接受,是面對,是勇敢地抗衡和改變。就算不能出門,也要好好學(xué)習(xí),好好生活。
我曾在盛夏時節(jié)去過武漢,沒看到盛放的櫻花,在“武漢國立大學(xué)”極富有民國氣息的白色大門前合影留戀,也嘗過早晨新鮮出爐的熱干面。凜冬散盡,星河終將長明,到那時,一定要再去武漢,看櫻花爛漫。
當(dāng)晚做了一個夢,夢里,新型冠狀病毒飄蕩在城市上空,他說:“我就來人間一趟,看看太陽長什么樣,看過了,看好了,我很快就會走了。” 城市的街上,人很少。城市的醫(yī)院里,醫(yī)生護(hù)士忙碌。城市的各個小區(qū)門口,是拿著體溫儀登記表挨個盤查的保安。城市的每個角落,都有志愿奮斗在一線的人們。他們自帶柔光,與太陽同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