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霧靄竹韻
楊 揚(yáng)(湖南長沙望城區(qū)一中語文教師)
去近郊烏山登高賞竹有好些次了,每次都是特意選擇自認(rèn)為最好的天氣,要么晴空萬里,要么風(fēng)和日麗。以為這樣可以將每一根挺拔的竹竿看得更清楚,還可以好好享受悠閑的登高之樂。今天的文學(xué)社采風(fēng)活動是早已計劃了的,但天公似乎不作美,有意讓我們生出一層隱隱的擔(dān)憂。直到上午十點,朦朦朧朧偶爾還飄落毛毛細(xì)雨的大霧一直未散。既然決定了,那就風(fēng)雨兼程吧。
帶著近二十人的騎行族一路興奮地在田間穿行,在不斷的互相鼓勵聲中,我們終于到達(dá)了目的地。剛進(jìn)山,眼前的景象真令人嘆為觀止,影視紀(jì)錄片里的畫卷就這么真實地在我們的眼前鋪展開來!這山中霧靄不似城中讓人呼吸不暢的霧霾:雖大,但不濃重;雖廣,但不礙眼。寒風(fēng)輕吹,大霧一直在我們頭頂慢慢彌漫,在竹林中悠悠穿梭。她就像一位仙女,拖曳著一條特大特輕的乳白色紗裙輕盈飄過,遮蓋了竹林,將目光所及的景物都包了起來,讓人再也看不清天空的顏色,看不到竹尖的輪廓。不時感覺有水霧自發(fā)邊流過,自耳際流過,自指尖流過,就像戀人撫摸著的雙手,那樣輕柔,那樣沁人心脾。霧中的竹林卻在這朦朧的仙境中更顯嫵媚與高潔了!雖已過深秋,但被譽(yù)為歲寒三友之一的竹子依然蒼翠不減,一棵棵修竹整齊地向上挺立,哪怕被雨霧深藏,她仍以挺拔的身姿和溫柔的面容屹立于青山中。井岡山的萬頃竹濤聲曾讓我感慨其大氣、壯闊,在秋風(fēng)的吹拂下,那波濤一浪高過一浪,連綿不斷;岳陽君山島上“流淚獨思君”的密密斑竹也曾令我駐足近觀,在顆顆褐色斑點中,湘妃淚似乎幻化成了有形的斷腸花隨風(fēng)飄蕩。而此刻,在氤氳霧靄的烏山竹林中,我沒有感受到胸懷的壯闊或者內(nèi)心的斷腸,有的只是一份寧靜與柔情。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修竹,這細(xì)細(xì)沙沙的初冬竹語,何嘗不似一位羞澀多情的少女在訴說隱秘的心事?如夢如幻,如詩如畫,即便扯不斷理還亂,但內(nèi)心的醉然與寧靜已悄然綻放。
滋潤萬物的是春雨,孕育心靈的有竹韻,中國贊美竹韻的辭章甚多,人們尤其贊美其高潔謙虛的美德。雖說“不可居無竹”“無竹令人俗”在現(xiàn)代人看來有些勉強(qiáng),有無竹與俗不俗的因果關(guān)聯(lián)不再那么密切,但我相信有竹子陪伴的人生必然會多幾分閑適,幾分寧靜,幾分淡然。在汲汲以求的忙碌中,我們已沒了暇情于山水之間,更少傾情暢游于性靈世界之中,經(jīng)常徜徉于靈性竹魂中,感知韻在其靜、其動、其飄然、其靈氣。難怪杜甫都感嘆“不是山陰客,何人愛此君”。靜賞竹姿,聆聽竹音,追憶著青春里的花季流失、智慧里的人生風(fēng)雨成長,減去歲月增加給我們的庸華浮躁里的積埃,讓我們靜靜想我所想,思我所思。這棵棵修竹,自會為我們的人生旅途高揚(yáng)旗幟。
在云霧繚繞并可一覽眾竹的山頂亭中,我們開始了忙碌的環(huán)保公益活動,不到二十分鐘,初來時一片狼藉的山頂立即整潔起來,恢復(fù)了她本來的色彩。在瑯瑯誦讀后,我們分別以最深情的情懷開始了“竹韻在我心”的朗誦會。“此君在今日,大覺無不可。風(fēng)雨震諸天,空山自龍臥”,丘逢甲筆下竹的恬淡傲然形象橫亙而出;“無情有恨何人見?露壓煙啼千萬枝”,李賀筆下竹被打壓的哀情天地共鑒;“數(shù)竿蒼翠擬龍形,峭拔須教此地生。無限野花開不得,半山寒色與春爭”,青竹遮滿半山,流翠滴寒,裴說筆下的竹子又成了無數(shù)野花作為陪襯的自信之物……不知不覺中,竹林里的天籟清音成了朗誦的背景音樂,朗誦為竹濤聲增添了更足的生機(jī)與活力。
盡管天色漸暗,寒風(fēng)侵襲,腿部的酸痛還未退去,我們?nèi)匀灰酪啦簧?。離開這片竹林,走在下山路上,烤薯的香味似乎還留在唇間,瑯瑯朗誦聲和《小蘋果》歡快的節(jié)奏仍在耳中激蕩,眼前那片朦朧幽竹也一直在眼前彌漫,彌漫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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