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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妖
2013-04-28 09:27:39 發(fā)布者:phpcms 來源:本站
水 妖
代士曉
1
實在是愛極了海。
當(dāng)醫(yī)生告訴父親,說我因為太緊張,壓力太大的緣故,導(dǎo)致神經(jīng)嚴(yán)重衰弱,必須休學(xué)靜養(yǎng)的時候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黑色的七月——哦,不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提前一個月高考,所以應(yīng)該是黑色的六月了——我突發(fā)現(xiàn),黑色的六月像一輛丟盔棄甲的戰(zhàn)車,狼狽地撤退下去。
嘿,我終于打敗了它!
看著父親手捧診斷書,愁眉苦臉的樣子,我的快樂像一只剛剛學(xué)會飛行的小鳥,不顧一切地跑了出來,在臉上和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留下自己飛翔過的痕跡。
可以這么說,自從上了高中,我大概從來不曾這樣快樂過。隨著社會的發(fā)展,我們高中生所面臨的壓力已經(jīng)到了即將破裂的程度。我不是夸張,真的,不信你可以到我們西西城一中來看一下,若你能在教室外面看到學(xué)生,只有兩種可能:一是上體育課,二就是偷偷溜出來開心的學(xué)生。第二種可能發(fā)生的機率很小,幾乎等于零,偶爾出現(xiàn),隨之而來的就是班主任像爹一樣嚴(yán)肅,像娘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形象。
過去——父親和母親在教育我的時候,開場白從來就是這兩個字,沒有換過別的什么有新鮮感的詞兒過——過去,我們只要考上個學(xué),甭管是技校還是中專??拼蟊?,那就吃定了皇糧,等著畢業(yè)拿工資就行了,所以我們那會兒流行一句話,六十分萬歲,六十一分浪費。你們可不行。你們趕上這個時代了,不但要考大學(xué),還得考名牌大學(xué);不光得考名牌大學(xué),還得在大學(xué)里拼命積累知識。有了知識才能夠當(dāng)官,當(dāng)了大官一家人就可以雞犬升天了……沒知識行嗎?
在父母親擺事實講道理的過程中,我不由就感受到了知識真是個好東西,有了它就可以有個好單位,有個好丈夫,有個好家庭,有個好……我豈能不好好學(xué)習(xí)知識?!
可是,無論我怎樣對父母親的理論事實折服,我的大腦卻是一點兒也不通融,每當(dāng)我學(xué)習(xí)超過四個小時以上的時候,大腦就會像孫悟空的金箍咒一樣,發(fā)出疼痛的指令,讓我連堅持的余地都沒有,立刻投降。
只好休學(xué)了。
為了更好也是更快地調(diào)整好情緒,備戰(zhàn)高考,父親和母親商量了好幾天,最終同意了我自己的選擇:到家住在東部沿海開放城市藍城的姑姑家休息一段時間。
十八歲的我就這樣漸漸接近了一生中最為鐘愛的大海,也向生命歷程中那段最為重要的日子邁近了一步。
2
到達姑姑家所在的藍城時,已經(jīng)是夜里一點多了?;疖囋谶@里將拐一個一百二十度的大彎兒,順著海岸線蛇一樣曲折向南。而我,則像一個犯了條例的幽靈一樣,被無情地拋在黑暗的車站上。
由于種種原因,火車早到了二十多分鐘,接站的表哥并不知道這趟車會早到,因而還沒有來。我只好到陰暗的車站候車室里去等著。
由于黑,夜顯得格外寂靜,由于寂靜,夜顯得格外恐怖。
潮濕的風(fēng)迎面吹來,我聽見樹葉們竊竊私語著飄落到地上,發(fā)出呻吟般的嘆息。
周圍那些看不見的地方,應(yīng)該是海,不,是夜與海。因了夜的緣故,海在我心中更加神秘了,因了海的緣故,夜在我的眼中更加悲哀了。
幾個像我一樣被火車拋棄在這座小城的旅人,彼此興致勃勃地談?wù)撝裁?,從我身邊擦肩而過。我聽到其中一個人低著聲音說:知道嗎,這個小城里有水妖哩,聽說海軍基地在訓(xùn)練的時候,無緣無故的,就淹死了六個海軍,其中一個已經(jīng)是個連長了,訓(xùn)練之前還跟女朋友打電話,說是十月一國慶大假回家結(jié)婚的。
另一個馬上接著說:我也聽說了。據(jù)說有不少人見過那什么水妖,張著長長的觸須,章魚一樣有好多手腳,八帶一樣有好多吸盤,人一旦讓它纏上了,十有八九得死。
一直沉默不語的第三個人說:聽說它有時候會變成美麗無比,妖艷無比的女子,引誘那些出海的船老大上當(dāng)。嘿嘿,船老大!他們一出海就是十天半月,女人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,見到女人,還不……
那個人突然發(fā)出猥褻的笑聲,似乎黑暗中到處都是動人的女子。
怪不得大哥堅持到這座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城來呢,原來是有所心系呀,哈哈。第一個開口的人戲謔地開著玩笑。
你們可不要有什么花花念頭,臨來的時候,嫂子們是有交代的,當(dāng)心我會將此行的記錄交給她們!
那個開始時比較沉默的人也說道。
他的聲音聽上去渾厚,有力度,但又非常溫和,有一種空谷回聲的味道。
我不僅多看了他一眼。
在微弱的光亮中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其實是個相當(dāng)英俊的男孩兒,高大的個子,黑色的鬧腮胡,真誠的表情。
空氣中濕潤的涼味比寒冷的風(fēng)還要侵人肌膚,讓人難受。并且,呼吸著這種空氣的時候,可以聞到很厲害的鹽味兒。
表哥終于來了,開著文聯(lián)他們單位的一輛破老爺車。
車子行駛在藍城迂回曲折的街路上,因了進入市區(qū)的緣故,天似乎明顯亮起來了,可那種亮卻什么也不像,只是蒼白而又蒼白,和消失了的太陽的反光差不多,懶洋洋地照在物體表面。在人的身上,隨之綻開一片沒有任何顏色可以形容的的無窮的虛空,并且除掉我們的車子外,一切都像是混鈍初開的樣子,難以預(yù)知,荒唐無稽。
表哥告訴我,就在昨天,那一望無際的大海發(fā)了大脾氣,海上的風(fēng)達到十一級以上,海水像發(fā)了狂一樣往岸上沖,沿海建筑物被海水倒灌,幸存者寥寥無幾。聽說失蹤了不少人,到底死了還是怎樣,至今也沒個結(jié)果。那些被大潮帶到岸上來的生靈更是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螃蟹啦,海貝啦,海螺啦,汽車行駛一趟,車轱碌不知碾死多少。
正說話間,就聽車下一連發(fā)出喀嚓喀嚓的脆響。表哥一臉悲傷地接著說:藍城的官老爺真是作了大孽呀,他們貪污受賄官倒腐敗讓老百姓遭殃也就罷了,怎么連海里的生靈也跟著倒霉呢?聽聽,到現(xiàn)在還有呢!聽聲音,可能是海螺或者貝類,不像是螃蟹。生靈涂炭啊,那水妖怎么就不出來管一管呢?
水妖!又是水妖!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,仿佛被什么一下一下地揪扯著,難受。我抑制著激動的情緒顫抖地問表哥:真的有水妖在藍城出現(xiàn)嗎?表哥面無表情地說:誰知道呢?反正大街小巷都在傳說水妖的事情,這年月連新聞都不敢相信,誰知道呢?我倒是盼望真的有那么一種行俠仗義的水妖,藍城的確需要一種正義的力量來管一管了。
哦,看來藍城的官府里是出現(xiàn)蛀蟲了。我默默地想。
外面已經(jīng)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。可是,肉眼根本就看不見海。一眼望去,外面到處都像一種沒有任何影像可以反射的顫動的鏡子。睜大了眼睛仔細(xì)看過去,又像變成了一片彌漫著霧氣的大平原。再看下去呢,便什么都沒有了,沒有邊際,也沒有了輪廓,一片渺遠的迷茫。
老爺車駛到姑姑家的時候,外面的天色已經(jīng)開始慢慢變化,那空陌而廣大的天宇比較真切地出現(xiàn)在眼前了。剛才是灰白色的薄幕,是一種北極夏季的黃昏,現(xiàn)在卻沒有了黑夜的間隔,進而變成了曙光似的樣子,被海的反射鏡反射成一條條長長的薔薇色的漣漪。
好一個變化多端的海啊。
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,在半睡半醒之間進入了這座小城。
3
吃飯的時候,表哥告訴我,他們文聯(lián)請了外地幾家雜志社的編輯來講課,順帶約幾篇稿子。
皮皮,你不是挺能寫的嗎?原來上學(xué)時間緊,大家不讓你寫,現(xiàn)在既然休學(xué)了,那就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,徹底松弛下來,跟著我去聽聽老師們講課,讓他們幫你修改一下你的東西。干自己最愿意干的事情,也許你很快就恢復(fù)健康的。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也未可知呢。
表哥的慫恿讓我灰暗的心理返起了一道光亮。
其實,在我還沒來藍城之前,就已經(jīng)做好了這方面的打算。只是沒想到我會這么運氣地遇上來約稿的編輯,而且表哥會支持我,所以我準(zhǔn)備好了偷偷進行的,現(xiàn)在既然表哥都說了,我還有什么必要瞞三哄四的呢?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跟表哥去聽聽課最好不過了。
打定主意后,我欣然跟表哥來到文聯(lián)的小會議室聽課。
來開會的人還真不少,雖然是個小城,可見文學(xué)愛好如我者也是云集啊。
講課的編輯老師還沒來,來聽課的文學(xué)愛好者們就抓緊時間相互交流創(chuàng)作經(jīng)驗。他們顯然都彼此認(rèn)識,相互之間非常隨便。有幾個中年人在一起開起了葷玩笑。我只聽見他們津津有味地講著什么“猴子爬竿”什么“高高山上一叢茅”之類,卻不知何意。
除了表哥,我誰也不認(rèn)識。表哥去忙他的了,我坐在那里,實在有些舉目無親的孤獨,于是就信步走了出來。反正講課的老師也還沒到,與其在那里壓抑,還不如出來看看風(fēng)景。
憑窗遠眺,遠處天空中有著白而細(xì)碎的云朵,她們輕悄悄地飄過來又飄走,就像人生的聚散一樣,沒有規(guī)律而又是必然。
地上是一片廣陌的原野,一棵樹孤獨地站在原野的中央,它看上去已經(jīng)很老了,像一個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幸存下來的老人。旁邊的幾個樹樁讓人不由想起一些悲慘的事情,也許不久前那里進行過一場殘酷的殺戮,不愿意死亡的卻輕易地丟失了性命,而閱盡滄桑的卻莫名其妙地存活了下來。愿意與不愿意,都非人力所能為啊。
曲曲彎彎的田間小道上,一男一女挽著手悠閑地走來。在他們進入我的視力范圍之前,突然間不知從哪里刮來一陣大風(fēng),那一男一女很快地倒在了海浪一樣起伏不定的麥地里。我看見那棵老樹的枝葉抖動得像舞女的裙,天上的白云也忽大忽小地游動著。幾乎在這同時,我聽見了一聲痛苦的呻吟。
小姑娘,你干嘛踩我腳???
我不愿意再探究麥地里的故事,遽然轉(zhuǎn)身之際,居然踩了人家的腳!
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啊。
我嘴里的禮貌用語瞬間就流淌出一長串。從小就被父母訓(xùn)練有素了,到了完全程式化的地步,不用任何大腦細(xì)胞參與就可以說出許多。
那被踩了腳的人卻笑了。
小小人兒家,禮貌雖然要講,可不要世故喲。嗬嗬。
聲音出奇地耳熟。顧不上自衛(wèi),仔細(xì)打量那人。喲,居然就是車站上談?wù)摵Q哪莻€英俊小伙子!
4
我就這樣簡單地認(rèn)識了前來藍城約稿的編輯海嘯。
按理說,獨在異鄉(xiāng)的我,有幸認(rèn)識那么多志同道合的筆友,應(yīng)該可以安慰我旅居的寂寞與孤獨的,可是,不知為什么,在聽編輯老師們講課的幾天里,我一直郁郁寡歡地獨自坐著,不愿意招呼人,也不想被人打擾。仍然如同在高中時一樣,我行我素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這天,輪到海嘯講課。他坐在前面的主席臺上侃侃而談,他侃浪漫主義,說,春天午后嬌綠的庭院,夏日海灘烤玉米的香氣,樹梢上流動的風(fēng)兒,格子床單上滯留的陽光的溫暖,清麗明艷的月色,燦爛耀眼的火花,酒會上醇良的美酒,盛宴上紅紅綠綠的佳肴,碧綠的清茶在水中舞蹈,裊裊的輕煙隨風(fēng)婆娑,熱鬧時一股清涼的空氣,冷清時一盞溫馨的燈火……這些難道不都是最浪漫的?他侃現(xiàn)實主義,說,身上穿什么衣服,口中吃什么飯食,月工資發(fā)多少、該怎樣支配,考試又有幾門不及格,爸爸的工作受到了上級表揚,媽媽的單位即將下崗一批工人,自己就要競爭上崗,廚房里的衛(wèi)生應(yīng)該搞一搞了,客廳里的那棵蝴蝶蘭似乎就要凋零了,陽臺上必得按紗網(wǎng)了,孩子大了,應(yīng)該買架鋼琴,但口袋里的錢太稀罕……這些是最現(xiàn)實不過了。他侃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,說,你周末到郊外野游,可走著走著,原本熟悉而又晰的道路突然消失了,一個黑影出現(xiàn)在面前,你躺在床上看書,看著看著,一個模模糊糊的怪人從角落里蹦出來,要跟你如何如何怎樣怎樣,你在雙腳伸進海水里,悠然地欣賞著美麗的黃昏,突然有一股大力將你的雙腳拽了下去傳說中的水妖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……這些其實就是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的范疇……
海嘯有著一張伶俐的嘴巴,一張開,里面儲存的東西就流水一樣嘩嘩地淌出來,驚得來聽課的文學(xué)愛好者們一愣一愣的,掌聲潮水一樣,一陣高過一陣。
在熱烈氣氛的感染下,我也來了情緒,沖著海嘯不管不顧地伸出兩個指頭,做著年輕人最熟悉的動作,向他表示自己的欣賞和激動。我看見,跟我差不多大的另外一個女孩子居然大膽地向他拋去很色情的飛吻!我想,她該不是傳說中的水妖吧?這么媚人干什么呢?
想著,便很注意海嘯的反映。記得在車站上那短暫的一面,他給我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,靦腆而不乏羞澀,一個典型的處子模樣??墒悄翘靺s不同。那天,我分明看見,當(dāng)那妖媚的女孩兒向他拋飛吻的時候,我清楚地看見他呶起嘴巴,很興奮地接住了那個讓人惡心的吻!
這怎么可能呢?海嘯難道也像有些外出約稿的編輯一樣,借機豐富自己的艷史嗎?
一股深深的失望涌上心頭,幾乎催下我的淚來。
我再也無心聽什么棵了,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,我悄悄地退出了文聯(lián)的小會議室,獨自一人向辦公樓后面的草坪走去。
秋天把草坪搞得雜亂無章,樹木落了很多葉子,使得少有人來的草坪,尤其是樹木的根部,混合了菌類和落葉的氣味。
我不得不承認(rèn),短暫的接觸,我的心已經(jīng)讓海嘯深深地吸引了。這種沒有引起當(dāng)事人重視的吸引,使我對于季節(jié)有了特別的反映——我本是客居之人,是來治病休養(yǎng)的啊,怎么能夠……可是我管不了自己,眼前總是閃現(xiàn)那個女孩很色情的飛吻,和海嘯那很受用的表情。在我內(nèi)心深處的某一個地方,產(chǎn)生了一種被人丟棄的傷感。
十多分鐘后,我的腳踏上了草坪的盡頭——一片高大挺拔的白樺樹林。
秋天的白樺樹別具一格,葉子紅的通紅,綠的鮮綠,黃的艷黃,色調(diào)的搭配跟得上世界名畫家。
我躺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下,睜著自己的大眼睛,望著樹干上那些大大小小的“眼睛”,心事重重地長噓短嘆著。遠處海浪的聲音由強到弱地傳過來,將我的心事帶走又帶來,一遍一遍地在心海里沖刷,震蕩,直到自己感覺麻木了,我半閉上眼睛,索性自感自慨起來。
落花比落葉好看,
我一直看到很晚。
還有一片沒落下來,
給我留下一個懸念。
今夜的夢該怎么做?
我一點兒把握也沒有。
明天早晨如果醒了,
我還來不來看這片沒落的花瓣?
在我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念叨著,意識半睡半醒的當(dāng)兒,一只手輕輕地摸上了我的臉,我渾身一激泠,一下子驚跳起來。
5
小姑娘,你的睡姿比落花和落葉都好看呢。
居然是海嘯!
我的驚訝程度不壓于遭到了搶劫,驚恐,更多的是愕然。
你?
他怎么來了?他不是在講課的嗎?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?他不是跟那個女孩親人的很嗎?他為什么要來這里?難道這也是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的一部分嗎……
這一連串的問題涌上我的喉嚨,爭先恐后地想擠出來??墒牵沂裁匆矝]有問,因為我知道,我跟這個人認(rèn)識還不到半天,我不可能那樣冒失地質(zhì)問什么,更不可能約束人家的交往。
很奇怪是嗎?是的,奇怪,你是應(yīng)該奇怪。不過,如果告訴你,我既是一個編輯,更是一個記者的話,你也許就不會這樣吃驚了。記者的鼻子總是最尖的,我會聞啊,我正講著課,忽然聞見這個地方有你的氣息,嗨,這不就來了嗎?
你還是一個記者???這么厲害!
我由衷地羨慕起來。眼前這個大男孩,應(yīng)該比我大不了多少,可人家居然都是記者了,相比之下,我感覺到一種叫做羞愧的東西包圍過來,讓我的臉在瞬間變紅了。
嗨,你們那天在火車站候車室里談?wù)摰乃钦娴膯幔课彝蝗幌肫鹉莻€初次相見的夜晚,以及他們一行人所談?wù)摰乃?,迫不及待地問道?br /> 說著玩兒呢,我們也是聽說的。不過,藍城市委市府里出現(xiàn)了蛀蟲,這到是千真萬確的。海嘯說著這話的時候,那張英俊的臉上顯現(xiàn)出一片怪異的表情,令人望而生畏。你不會沒聽說吧?藍城那伙走私汽車和黃金的高層領(lǐng)導(dǎo),那些骯臟的交易,文章在我們雜志都已經(jīng)排版了,可是,上邊一道命令下來,我們辛辛苦苦采寫的新聞就泡了湯!
海嘯悲憤地望著藍城的最高建筑物——模樣像一具棺材的藍海賓館,接著說:看見了嗎?那座五星級賓館,光裝修費就是四百萬啊,可你進去看看,那種拙劣的裝修,用得著四百萬嗎?連一百萬都用不上!其余的三百萬哪里去了?那負(fù)責(zé)的經(jīng)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楚!而涉嫌貪污巨款的那幾個領(lǐng)導(dǎo),居然照樣在電視上堂而皇之的吹牛皮!照樣在賓館里包小姐吃喝嫖賭無惡不作!照樣在窮苦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,欺壓良善!而且,最近又有消息傳出來,那個藍城的巨貪就要升遷了,升遷到省里去做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長!你說荒唐不荒唐?而曾經(jīng)舉報這件事情的那個小科長,莫名其妙的就死了,那個說不清三百萬巨款何處去向的小經(jīng)理也“畏罪自殺”了,藍海賓館簡直成了一所兇宅,接連不斷的有服務(wù)員死去!這不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又是什么?可是,誰來管這些令人發(fā)指的事情呢?沒有!人們不是畏懼權(quán)勢,就是同流合污,現(xiàn)在去藍城市委市府,真是得打著燈籠了!
有這樣的事情?盡管我從表哥的話語中猜測出一些腐敗的事情,可這個信息還是大大超出了一個高中生的想象,是目前我還沒有接觸的范疇。它給了我沉重的打擊,讓我原本純潔如白紙的心靈,蒙上了一層黑影。哦,原來那些在電視新聞里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的領(lǐng)導(dǎo)人,并非都是為人民服務(wù)的真君子??!而那些人居然就升遷了!那些揭發(fā)的人反而死掉了,這是多么滑稽而又讓人心酸的事情?。】蛇@樣的事情正真真實實地在我的腳下發(fā)生,在我進入的這所城市里發(fā)生。這是一個特殊嗎?我當(dāng)然愿意相信,可那是不可能的,沒有生存病毒的土壤,病毒是無法生存的!
想到這些,我似乎聞到了混合在海腥氣味中的血腥味道,啊,多么可怕的社會!多么可怕的人啊!
莫名其妙的,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傳說中的水妖。要是水妖疾惡如仇,能夠替天行道就好了!我長長地嘆了口氣,感覺自己快窒息了。
你不舒服嗎?海嘯見我這樣,關(guān)切地問。
不是。我在想水妖的事情。
我把自己那幼稚的理想化的想法告訴了海嘯,原以為他肯定會嘲笑我的,可是,海嘯聽完之后,目光炯炯地望著我說:嗨,小姑娘,現(xiàn)在是唯物主義的年代,但是,許多現(xiàn)象無法解釋的時候,也不妨?xí)簳r唯心一下。你的設(shè)想雖然幼稚,但并不一定荒唐。
哈,你贊成我?那么我把它寫成小說給你們刊物好不好?我興奮起來,跳著腳叫道。
好啊好啊,我想你會一鳴驚人的!
6
坐在表哥的書房里,我高興地敘說著自己的構(gòu)思。
哈,我要讓那些在電視上道貌岸然的蛀蟲死!
你準(zhǔn)備讓他們怎樣死呢?海嘯饒有興趣地望著我,嘴上含著一棵煙草。
既然是水妖要他們死,那就一定得死的比較特別才行啊。我皺著眉頭,苦苦地思索著。高中生活尚未結(jié)束的我,對于那些可怕的東西簡直是個空白,連制造一場事故的能力都不具備。怎樣讓那些貪官們一個一個合理的死去呢?
喂,還沒想出來嗎?你得先讓那些賄賂的人有一個可怕的下場啊,那樣才能起到殺一敬百的警示作用!那些貪污腐化的官兒,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小人的支配,他們身邊那些溜須拍馬的家伙更加可惡,所以,他們的結(jié)局也應(yīng)該是悲慘的哩。海嘯啟發(fā)我說。
對呀,那讓他們怎樣死才算悲慘呢?要不這樣吧,讓他們喝醉了酒,上廁所的時候淹死在馬桶里怎樣?反正他們那些唆使人的語言也跟糞尿一個味道,他們吐出來的是糞尿,臨死再讓他們收回去,也符合中國人來而不往非禮也的規(guī)矩,免得那些拍馬溜須之言流傳于世上,污染了干凈的環(huán)境!
我一邊說,一邊忍不住被自己的奇異想法激動的大笑不止。
海嘯顯然也被我的設(shè)想感染了,他哈哈大笑著,指著我的鼻子說:嗨,你這想法雖然好笑,倒是蠻有道理的。既然是水妖所干的事情,當(dāng)然也不能按照常理來思考。讓小人這樣去死,過癮!
于是,我便在鍵盤上敲打起來,很快的,那些小人便在我的敲打之下命喪“黃泉”了。
海嘯拉一把椅子,將腦袋伸過來,一邊看一邊不住口的評論:好!想不到你一個高中沒畢業(yè)的小女子,文筆居然會如此犀利!好!讓那些還在干著溜須溝當(dāng)?shù)男∪藗兛匆豢?,禍害別人的下場就是這個樣子,這叫什么來著?對,以敬效尤!
小人的死法解決了,可是,那些貪官污吏該怎樣了解呢?我又開始犯難了。
嗨,小姑娘,看來你是行不了惡事的,心地善良啊。制造幾個慘案都不會嗎?要不要我來教教你???見我躊躇不決,海嘯在一邊搖頭晃腦地嘲笑說。
才不用你來幫什么忙呢,你又不是水妖!我隨口嚷道。
你這小孩子,說話總得考慮一下吧?怎么能信口開河呢?誰是水妖?那不過是傳說中的事情,不可以拿來嚇人的!海嘯居然急了,紅著臉喊叫著。他紅臉的時候,樣子顯得非??蓯郏乙幌伦泳捅凰宰×?。于是,我靈機一動,決定逗他一下。
哈,你這么在意???傳說中的水妖是個女的耶,你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。再說了,咱們不是準(zhǔn)備讓水妖替老百姓出口氣的嗎?水妖不是一個正義的化身嗎?給你按上那么正面的一個角色,你呀感激我才對,還跟我急!
話可不能這么說啊,你說我是水妖我當(dāng)然不怕,可你的話若要讓你姑姑一家人知道了,然后再傳揚出去,讓當(dāng)局者抓住了把柄,我豈不成了犧牲品?你呢,當(dāng)然也得定個妖言惑眾的罪名啦。到時候,貪污腐化份子得不到應(yīng)有的懲罰,我們兩個卻上了刑場,不是白白的枉費了一場心血嗎?
海嘯一席話說得我啞口無言。我盯著他看了許久,嘆口氣說:你說的對,咱們還是想一想,水妖會怎么懲罰那些貪官污吏吧。
對!海嘯臉上的表情終于自然了一些,蹙起眉頭,做思考狀。過了一會兒,他一拍大腿,興奮地喊道:有啦!咱們讓水妖化做江洋大盜,專門從事偷盜貪官們的行當(dāng)。你想啊,那些貪官們的財產(chǎn),還不是搜刮老百姓得來的?有哪一個貪官的財產(chǎn)是正道而來?即使讓人偷了,他們敢不敢報案呢?他們?nèi)舾覉蟀福矙C關(guān)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,到時候,不用水妖出面,那些貪污受賄的臟官們不是就原形畢露了嗎?豈不是省了咱們的力氣?
那要他們害怕,寧愿被偷盜也決不報案呢?我懷疑地問。
是呀,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啊,在別的城市里,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這樣的情況了。不過也好辦,咱們有水妖幫忙啊,咱們可以讓水妖一直偷下去,直到把貪官們收斂的錢財全部偷光為止!
好!就這么辦!
7
因為興奮,送走了海嘯之后,我一點睡意都沒有,于是就繼續(xù)在鍵盤上敲打起來,調(diào)動我所有的腦細(xì)胞,盡量將小說編的圓滿一些。我在鍵盤上敲打了整整一夜,天快亮的時候,終于將我跟海嘯設(shè)計好的情節(jié)刻畫了出來。從頭到尾仔細(xì)再看一遍,覺得還算滿意,這才簡單的洗刷了,上床睡覺。
寫作使我全身心的沉醉。這一覺睡得我天昏地暗,等我醒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“早晨從中午開始”了。
我懶洋洋地爬起身,早晨和中午交接的藍城呈現(xiàn)在我的面前,就像從老農(nóng)地里剛剛拔出來的新鮮蔬菜,水靈靈,鮮綠綠,嫩生生,天空是讓人心動的藍色,偶爾有一絲絲的薄云在天上悠閑的散步,到處都是翠綠的樹木和開得熱鬧的花兒,它們像比賽一樣,你追著我,我趕著你盛開著。
看著眼前這一派盛世景象,我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海嘯告訴我的那一切,我在瞬間感覺到一種虛空,似乎一個夢一樣。我開始對此前自己的經(jīng)歷發(fā)生懷疑:我真的認(rèn)識了一個叫海嘯的約稿編輯嗎?他告訴我這個城市的市委市府里有蛀蟲,是真的嗎?這是一座多么美麗的城市啊,在這里生活簡直就是一種享受啊。可是,來自海嘯的信息卻讓我相信,在那些大蛀蟲的掠奪和盤剝下,這座美麗的城市里的居民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,并且被顛倒黑白,一不小心可能就造成殺頭的危險!事物的外表和實質(zhì)是怎樣地發(fā)生了背離??!
我從寬大的窗前走開,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。我想,我這幾天所知道的,若我在學(xué)校里,可能再過多少年那答案仍然是唯一的,我在那里是用嘴巴回答問題,而不是用腦袋。因為老師和考試不需要我用腦袋去思考,他們只需要我記住他們告訴我的就行了。他們使有著一肚子問題的我慢慢兒變成沒有任何問題的好學(xué)生,我已經(jīng)不知道該如何發(fā)問,又該問些什么了。可是社會卻以完全相反的形式迅速在我面前展開了它的面容。它的復(fù)雜,它的世故,它的卑鄙,它的可怕,它的骯臟,它的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讓我吃驚的同時也感到了難過和無奈。
我正在苦苦思索的時候,聽見家門被碰的一聲打開了。表哥滿臉興奮地沖了進來。
小妹,快起來!好消息??!表哥沖到盛涼開水的玻璃筒前,咕嘟咕嘟灌進去一大頓涼開水,抹著嘴巴大聲喊叫著。
我奇怪地從房間里跑出來,莫名其妙地看著血脈噴張的表哥,懷疑地問道:你中了福利彩票嗎?幾等獎?
比中彩票過癮多了!表哥看著我,突然一把抓住我的雙肩,使勁地?fù)u晃著。你知道嗎?太痛快了!簡直是大快人心?。〗稚系睦习傩斩荚诜疟夼軕c賀,說是水妖出現(xiàn)了呢。走,快跟我出去看熱鬧去!
水妖出現(xiàn)了?真的嗎?我疑惑地看著不知所以的表哥,心開始顫抖。
哦,你剛來,還不知道我們藍城的骯臟事情,市委市府里一般人搞走私,據(jù)說得有二十幾個大小官員牽扯進去。這事兒查了好幾年了,最后卻不了了之,該死的沒死,而且還升遷了,不該死的倒死上了好幾個,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吶??墒蔷驮谧蛱煲估?,那個最會溜須拍馬的小人得到了應(yīng)有的下場!哈,你都猜不到他是怎么死的!
我的心突地急跳起來,血液循環(huán)明顯加快。我預(yù)感到事情的發(fā)展有些怪異,可是我盡量控制著自己,不讓情緒失控。
不等我問什么,表哥連珠炮一樣接著說了下去:那個小人,那個害苦了一大批人的小人,那個官員們肚子里的蛔蟲,他居然在喝醉了酒的時候,淹死在了賓館廁所的馬桶里!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!大家都在傳說這是水妖所干,管他誰干的呢,反正是非常痛快人心的事情!今天中午表哥請客,咱們也去慶賀他一下子!
天啊!有這樣的事情?我失聲叫了起來,下意識地回頭望著那臺仍然開著的電腦。我剛剛編造出來的那些文字,居然就變成了事實,是巧合還是表哥偷看了我的小說產(chǎn)生了幻覺?
我伸出手來,摸一摸表哥的額頭,一點也不燒??磥硭钦5摹D敲?,難道是我不正常?
你怎么啦?你不高興嗎?告訴你小妹,還有更叫人高興的呢!在同一天夜里,市委那個收拾好細(xì)軟準(zhǔn)備趕赴新任的大貪官家失竊啦,據(jù)說他老婆已經(jīng)心疼的昏迷了,正在醫(yī)院里搶救呢,若情況不嚴(yán)重,會把一個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官太太氣昏了嗎?不過,這個事情是小道消息,公安部門并沒有接到報案。雖然是小道消息,我以為比官方的新聞要真實的多,曾經(jīng)有北京的一個新聞學(xué)博士來講課的時候就說過,中國的新聞,百分至七十是偽新聞,信不得的,有些小道消息反而要準(zhǔn)確的多!
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。居然有這么巧合的事情,不會是電腦成精,稱我睡覺的當(dāng)兒跑出去做案吧?這一切若在《天方夜談》里出現(xiàn),還有得可解釋,可是……
我覺得我也要像那個官太太一樣,就要昏過去了。
8
當(dāng)海嘯再次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的時候,我?guī)缀跏窃诘谝粫r間里撲進了他的懷抱。
我有特異功能嗎?為什么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模一樣?為什么?是我的咒語靈驗了嗎?可我只是在瞎編一篇小說啊!
海嘯得意的笑了。他撫摸著我的長頭發(fā),眉飛色舞的說:傻丫頭啊,哪里有你什么事情呢?你不過是個有點頑皮的孩子,什么特異功能???完全兩碼事兒。你不記得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句古話了嗎?這是他們應(yīng)該的下場,咱們只不過提前預(yù)料到了。一個作家就應(yīng)該具備未卜先知的本領(lǐng)啊。
這么說,他們的下場也是規(guī)律使然,不管我們的事情啦?
對,管我們什么事情呢?他們有這一天,都是自己作的孽,跟任何人沒有關(guān)系的,之所以跟咱們的小說重合在一起發(fā)生,只能說明時候到了,與我們毫無關(guān)系,你何必這么疑慮重重呢?安心寫你的小說吧!
你是說,我還能把那篇小說寫下去?
對呀,我來,就是要看看你寫的怎樣了。我來藍城也有不少日子了,同伴們推著我回去呢,你還是不要管那么多,抓緊時間寫下去吧。
那你說接下來該怎樣設(shè)計呢?
海嘯又皺起了眉頭。他點上一棵煙草,默默地出了一會兒神,緩緩地說:看來他們是真的不敢報案了。既然這樣,他們的事情也就無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那么,他們?nèi)匀豢梢岳^續(xù)貪污受賄,把丟失掉的再撈回來。這個懲罰對他們來說太輕了點兒,那么,你就給他們來個狠的,斬草除根,把那些貪官污吏放在一起,喀嚓,斬首示眾!
可是,會不會再一次巧合呢?我疑慮重重地問。
不會吧,哪有那樣如人意的事情?若真的再一次巧合,咱們倒是應(yīng)該好好慶賀一下了,不費吹灰之力就為藍城除了大害,簡直可以封個官兒當(dāng)啦,難道你還會心疼那些貪官命喪黃泉嗎?
那到不是,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怕。若再一次巧合,往后我還敢寫小說嗎?
有什么不敢呢?你只寫好的東西,怕什么?
對呀,這一點我怎么沒想到呢?
我看著海嘯那張英俊的臉盤兒,一股清氣充滿了胸膛。我重新在電腦前坐下來,開始構(gòu)思那些貪污腐化分子最后的下場。我從電影電視上不止一次看到,凡是腐敗的人,大多有一個毛病——嫖娼和黑賭。那么,他們就應(yīng)該死在女人身上和麻將桌前!
我把設(shè)想告訴海嘯的時候,他笑了。笑過之后嚴(yán)肅地說:這個想法雖然有些俗氣,可對付那種人,死是最可怕的,至于怎樣死到不那么重要了。你大膽地寫吧,我會一直支持你的!哦,你用拼音打字速度太慢了,我這里有一本五筆速成教材,送給你吧,祝你好運!
海嘯說完就離開了。因為他是文聯(lián)請來講課的,每天都有一些活動,我也不便多留。
送走了海嘯,我便全神貫注地寫起了我的小說。
當(dāng)最后一個句號敲出來之后,已經(jīng)是又一個白天來臨了。我顧不得休息,跑去敲打表哥的房門,要他帶我去找海嘯,我急于把完成的稿子交給他,確切地說,我是急于想見到他,聽一聽他對這篇小說的意見和建議,當(dāng)然,還有發(fā)表的事情要跟他商量。
表哥睡眼惺松地望著我,莫名其妙地說:海嘯?他昨天不是坐晚班火車離開了嗎?怎么你不知道?
什么?他已經(jīng)走了?
表哥不以為然地撇著嘴巴,懶洋洋地走去打開電視。完全不關(guān)心我的事情,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。他就是這樣,只要醒著,電視機就得遭殃。
電視上正播放早間新聞,一個女播音員沉重的聲音在客廳里響了起來:今天凌晨兩點左右,藍海賓館十三樓的總統(tǒng)套房里發(fā)生了一起嚴(yán)重的火災(zāi),有五人在火災(zāi)中當(dāng)場燒死,經(jīng)辨認(rèn),其中四位為男性,分別是某某部某某部某某部某某部部長,一位是女性,為藍海賓館的客房部經(jīng)理。據(jù)初步調(diào)查,火災(zāi)原因是點燃的香煙頭引著了麻將桌。禍不單行的是,幾乎在同一時間,藍城市市長某某同志也在另外一處賓館猝死。這是藍城自建市以來發(fā)生的最嚴(yán)重的死傷事故,原因尚在調(diào)查中,請觀眾繼續(xù)關(guān)注我們的后續(xù)報道。
我目瞪口呆,神經(jīng)幾乎錯亂。
痛快!太痛快了!一定是水妖所為!
難道真的有水妖嗎?聽著表哥興奮的喊叫,我顫抖著撥通了海嘯所在雜志社的電話,想告訴他這又一次驚人的巧合。極度的迷惑讓我分不清自己的情緒是喜是悲,是憂是懼。我只想找到海嘯傾訴一翻。
接電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。
你找海嘯海編輯?蒼老的聲音沉痛地說。他前些日子出發(fā)到藍城約稿,在海邊玩的時候,正遇上一場狂風(fēng),很不幸,海編輯被海浪卷入大海。昨天我們剛剛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。你是他的朋友吧?若你早一天打電話,或許還能再見他一面的。
晴天霹靂!我震驚的張大了嘴巴,什么也說不出來。怎么可能呢?海嘯不是昨天剛從藍城回單位嗎?!
喂,喂,小姐請節(jié)哀吧,不要太悲傷了啊。蒼老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又說。
小妹快來看!
表哥驚訝的聲音把我從震竦當(dāng)中喚了回來。我放下聽筒,失魂落魄地走進客廳。電視新聞仍在播放:日前,在五月十三日那場狂風(fēng)惡浪中喪生的四具無名尸體已分別被認(rèn)領(lǐng)回去,其中一名被確認(rèn)是某雜志來藍城講課的編輯海嘯,另外三名分別是……
這怎么可能???表哥睜大了雙眼,驚恐地望著我。
水妖……我有氣無力地說。真的是水妖啊!
<小說月報>2004年9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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