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挑起夜晚的肩膀
■陳佳鴻(廣州市第六十五中學(xué)高二)
若不是偶爾翻日歷,我怕早已忘了,此時也不過是春節(jié)后不久。這一場病毒已經(jīng)肆虐得久了。那些緊鎖的房門,那些冷清的街道,那些新聞播報前焦慮的臉,無論清醒或不清醒的時候,我們都像是在夢里,也在夜里,沒有黎明的音訊。漆黑讓人猶豫,未知使人恐懼。
或許誰也沒想過,會有這樣一個冬天,沒有人關(guān)心冷熱,沒有人在乎最后一場雪的起落,我們都只是在家里久坐,有人想起自由,有人想到囚籠。偶爾會想起些什么,把頭轉(zhuǎn)向窗的一側(cè),透過嚴(yán)實(shí)的玻璃,看往被群山遮蔽的遠(yuǎn)方。像是趴在窗臺的孩童,寂寞之余,還是守候。
曾把人類從黑夜中解脫的是燭火的微光,而今,當(dāng)我們又看不見方向,有的人便站出來,試著用雙肩挑起光的火種,卻也同時挑起了整個黑夜。他們守在最黑暗的深處,堅(jiān)信這里必將會是太陽升起的地方。
他們情愿做一只蠟燭,在雄雞報曉的時候,將自己留在昨天,留在過往。
我不能說他們是英雄,因?yàn)槟阄叶记宄?,清楚他們和我們一般,都是五官四肢一顆心的血肉之軀;我不能夸他們的毅然,因?yàn)槟阄叶伎匆?,看見他們的掙扎和煎熬。可就是他們,在我們還惶恐生與死,還忐忑痛與否的時候,他們以緩慢而堅(jiān)定的步伐逆流而上。如果說我們是在恐怖里扎堆取暖,那么他們正挺起胸膛在和病疫的寒風(fēng)貼身肉搏。他們的背面,便成了我們都看向的正面,像是黑夜里光的方向。
我不自覺地想起飛蛾,也是在漆黑的夜里,向僅有的光芒,扇動輕薄的雙翅。有時候也不能理解,究竟什么樣的信仰可以讓人甘心點(diǎn)燃自己的翅膀,又是什么樣的決心可以讓人用軀體對抗整個夜晚。
我們沒見過夸父,但看見他們的那個瞬間,我們便堅(jiān)定地相信,夸父必然存在。山河都是他們的腳步,原野都是他們的心愿,飛逝的長光把他們的身影投放在你我的心間。
很久的以后,我們可能不記得他們都是誰,他們都有誰,可我們記得這個冬天,記得整個茫然的夜晚,記得我們在和生活的斗爭里,有一個走出來和我們戰(zhàn)斗到底。我們記得河山依舊,記得眾生依然,記得有這樣一場戰(zhàn)斗,有這樣一群凡人,迎著光,把影子拋在身后。
往后,人們不說晝短夜長,無懼寒風(fēng)飛雪。人們只望著落日黃昏,知曉黎明依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