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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愛流回去 2014-02-10 14:21:08  發(fā)布者:南楓  來源:《文學(xué)校園》2013.3 作者:浙江省嘉興一中 柯雨馳

陰天,在不開燈的房間,聽著秒針吟誦著時間的流逝。這是午后的4點,我正在做作業(yè)。

“吱紐”一聲,門被打開,像久患風(fēng)濕的老人的輕輕呻吟。接著是一種疲憊無力的橐橐腳步聲。不看我也知道,如此沉重,一定是奶奶發(fā)出的。是的,奶奶端著一只碗,持著一個一元的硬幣踱了進(jìn)來。霎那間,一股濃烈的燒酒味鉆進(jìn)了我的鼻孔。她好像很猶豫,但還是語氣柔和地開了口:“雨馳,這幾天我背痛得厲害,晚上一直睡不著。你幫我刮刮痧好嗎?”我知道,她怕打攪我的學(xué)習(xí)。

 我放下了手中的筆,接過硬幣沾了點兒酒,讓奶奶撩開了背上的衣服,坐在我面前的小板凳上。望著她佝僂而瘦骨嶙峋的背,我竟一時無從著手。

“脖子那里先刮,那里疼得最厲害。”奶奶指點我。

我順著她手指比劃的地方刮下來。

“再重一些!”

我加大了力度。一會兒,幾條川流似的絳紫血痕觸目驚心地出現(xiàn)在奶奶的脖上。據(jù)說,這正是體內(nèi)的淤血被排泄的顯現(xiàn)。老人啊,血運不暢,難怪背要疼。

奶奶叫我再沾點兒酒繼續(xù)刮。漸漸地,我刮得熟練起來,也悟出了門道:要定時沾點兒酒,力度要適中且始終均勻,刮出紅印就要換一處……我刮得越來越有節(jié)奏,動作越來越麻利。奶奶直夸我悟性高,刮得舒服,比鄰家的老奶奶刮得好多了。

雖然我的手酸得厲害,但我依然奮力刮著,因為我的心像奶奶一樣感到舒服。

 “好啦,雨馳,真舒服。我現(xiàn)在要燒飯去。等會兒吃好飯你再幫我刮。” 奶奶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。

望著奶奶通紅的脖頸,看著她蹣跚著身子走出門外,回憶的思緒如水般流瀉。

 小時,總喜歡跟著奶奶去買菜,菜場在距家很遠(yuǎn)的鎮(zhèn)中心。去時的我總活蹦亂跳,回來時,便走不動,吵著要奶奶背。奶奶就笑著伏下身來,讓我竄到她背上抱住她的脖子,然后兩手反抱住我,馱著我一路向前。那時的我,總覺得奶奶的背很寬,很溫暖,伏在上面,被她輕柔地?fù)崦臣?,就好像躺在母親的懷抱,踏實,安穩(wěn),甜蜜。不久便進(jìn)入靜謐的夢鄉(xiāng)。殊不知奶奶的一側(cè)肩上還掛著菜袋子呢。

記得再大些時,和奶奶在下過雨的路上行走,遇到大水潭時,穿著防水鞋的奶奶,總堅持要背我過去。然而,等我爬到她背上,她想站起來時,我的整個人卻下滑著。我緊緊摟住她的脖頸,她努力拽住我的褲腳,雖然站了起來,但卻那么艱難。我再也沒有了兒時的那種舒服感。那一刻我知道,我已長大,奶奶老了。

到外地上了中學(xué),與奶奶相聚的日子越來越少。我知道,她一直盼著我回家,也不只一次對我訴說晚上睡不著。我無法理解她的徹夜難眠——那是我無法理解的壓力,就像我無法奮力阻攔她衰老的腳步一樣。眼見得奶奶寒霜染鬢,皺紋交錯的臉像失水的蘋果般日漸枯干,眼見得原先并不矮小的她身軀一天天佝僂瘦小,我的心難以抑制地沉重。是的,歲月正盤剝著奶奶的點點血氣……

“吃飯啦!”奶奶一聲呼喚,喚醒了沉思中的我。

吃完晚飯,我繼續(xù)給奶奶刮痧,并告訴她,以后要刮痧就找我。

是的,我已長大,一種愛與責(zé)任的洪流在我的生命中涌動。我雖然不能留住歲月,但我可以努力讓愛流回去,讓涓涓細(xì)流滋潤奶奶的心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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