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下隨筆
2013-04-19 08:58:56 發(fā)布者:phpcms 來源:本站
枕上隨筆(節(jié)選)
|
|
壁虎有毒,俗稱五毒之一。但,我們的魯迅先生,卻說壁虎無毒。有一天,他對我說:“壁虎確無毒,有毒是人們冤枉它的。”后來,我把這話告訴孫伏園。伏園說:“魯迅豈但替壁虎辯護而已,他住在紹興會館的時候,并且養(yǎng)過壁虎的。據(jù)說,將壁虎養(yǎng)在一個小盒里,天天拿東西去喂。”
十年前,胡適之先生的《哲學史大綱》上卷出版,寄了一冊送給章太炎先生。封面上面寫著“太炎先生教之”等字,因為用新式句讀符號,所以“太炎”兩字的邊旁打了一根黑線。——人名符號——章先生拿書一看,大生其氣,說:“胡適之是什么東西!敢在我的名字旁邊打黑線線。”后來,看到下面寫著“胡適敬贈”,胡適兩字的旁面也打了一根黑線。于是說:“罷了!這也算是抵消了!”
某年,某月,某日,在凡爾賽和會(?)中,各國代表輪流陳說本國政府的意見,于是,中國的代表顧維鈞也站起來說,中國政府主張怎樣。法國代表克里孟梭(Clemenceau)在旁邊聽了,冷然地說:“中國在那里?”
一個美國的科學家到德國去訪相對論的發(fā)明者安斯坦(A·Einstein)。這位科學家與安斯坦從前并沒有會面過的。他進了安斯坦的研究室。時安斯坦正服了襯衫匍匐地下,似乎正有所舉動。這位美國的科學家以為安斯坦一定是在論的學理。那知道,安斯坦匍匐了一會,忽然向這位科學家說:“先生,你能幫助我找嗎?我的一張鈔票丟了!”
“女子是鋪蓋,男子是牛。”樊先生這樣說。停一會,又嘆口氣說:“我現(xiàn)在要做牛還沒得做呢!”
“女子是魚,男子是釣魚的。魚一釣上手,就可以放在刀板上任意的宰割了。”穆先生這樣說。
“女人有兩種:一種是老虎,一種是蛇。”S這樣說。
大家都知道魯迅先生打過叭兒狗,但他也和豬斗過的。有一次,魯迅說:“在廈門,那里有一種樹,叫做相思樹,是到處生著的。有一天,我看見一只豬,在啖相思樹的葉子。我覺得:相思樹的葉子是不該給豬啖的,于是便和豬決斗,恰好這時候,一個同事的教員來了。他笑著問:‘哈哈,你怎么同豬決斗起來了?’我答:‘老兄,這話不便告訴你。’……”
想起柯君,柯君的父親是一個守財奴,把整箱的銀子埋在鍋灶下面,柯君卻是一個Marx的信徒。(他已經(jīng)不在人間了罷?)幾年前,他對我談主義,我說:“你不用談主義了,你還是回家把鍋灶下掘一掘吧。”
魯迅先生在上海街上走著,一個挑著擔沿門剃頭的人,望望魯迅,說:“你剃頭不剃頭?”
我們鄉(xiāng)間有個瘋子,他的嘴里老唱著:“天上無我無日夜,地上無我無收成!”
一位女士,相信曾國藩的飯后千步的格言,于是,每餐后走一千步,一步也不少。這樣走了三個月,把胃走得墜下來了,只得送到醫(yī)院去。
幾年前,錢玄同先生(不是疑古玄同先生,那時疑古玄同先生還不曾出世!)曾對朋友們說:“四十歲以上的人都應該槍斃!”胡適之先生說:“好,等你到了四十歲,我將送你一言詩,叫做shouqiang!”前年是錢玄同先生四十大典,北京“語絲”同人曾擬出特刊,后以時局關(guān)系,“語絲”南遷,致未果行。胡先生曾和亡友錢玄同先生成仁周年紀念歌,錄之于下:
該死的錢玄同,怎會至今未死!
一生專殺古人,去年輪著自己。
可惜刀子不快,又嫌投水可恥,
這樣那樣遲疑,過了九月十二。
可惜我不在場,不曾來監(jiān)斬你。
今年忽然來信,要做“成仁紀念”,
這個倒也不難,請先讀《封神傳》。
回家先挖一坑,好好睡在里面,
用草蓋在身上,腳前點燈一盞。
草上再撒把米,瞞得閻王鬼判,
瞞得四方學者,哀悼成仁大典。
年年九月十二,到處念經(jīng)拜懺,
度你早早升天,免在地獄搗亂。
BernardBosanquet說:“我們的世界,存在于我們心的媒介中,很像一所房子,用意象和感覺的材料造成的。”(Theworld,thenforeachofus,existsinthemediumofourmind,itisasortofbuilding, for which the materialsareouridealsandperceptions.)
是ArthurSymons罷,說王爾德(OscarWide)有詩人的傾向,但是不能算是一個詩人,有藝術(shù)家的傾向,但是不能算是一個藝術(shù)家,有圣家(sage)的傾向,但是不能算是一個圣者,然而可憐,我們卻連這些傾向的人也沒有。
某年,蔣夫子訪胡圣人于鐘鼓寺。時北京政客官僚正想伸足教育界,而教育界正在索薪,于是蔣夫子曰:“北京的教育界是一個處女。有的人想強奸她;有的人想和奸她。”圣人笑曰:“不然,北京的教育界是妓女。有錢就好說話,無錢免開尊口。”(《新論語》之又一章)
|